讲述 | 孔海珠:柔石的故事

孔海珠所著《俯仰之间——上海文坛红色记忆》于2020年4月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本书是作者继《聚散之间》《沉浮之间》后的第三本文史类散文集、所载都是上海文坛旧事。书内共分“云迷故人”、“旧闻上海”、“红色记忆”、“爬梳偶得”、“作品本事”以及“谈谈我自己”等六个栏目。研究的方面大体有个体研究、群体研究、时段研究、地域研究等,并包括作者与其父孔另境先生之间的点滴记忆。今日特推送其中《柔石的故事》一文(最初刊于《红蔓》2017年第18期),以飨读者。

孔海珠

文 / 孔海珠

在中国现代历史上,左联五烈士是彪柄革命史册的人物,柔石是其中重要的一位。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二、三十年代的著名青年作家中,柔石是其中无产阶级革命文学的前驱战士之一员,他用自己的鲜血,写下了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历史的第一页。

“金桥柔石”

柔石,1902年5月21日诞生于浙江宁海县城内市门头。这是个历史悠久的县城。柔石的祖上几代都是读书人,到他祖父时家境已穷落,落到父亲手上,家境更坏,不得不出门帮人做小生意。柔石到他十岁时,才能入小学读书。

柔石(1902年-1931年)

著名作家、翻译家、革命家,中国共产党员,左联五烈士之一

柔石本名赵平复,柔石是他的笔名,源于他小时候,家门前有一座小石桥,上面镌有  “金桥柔石”四个字。后来柔石就用“金桥”、“柔石”作他的笔名,用的最多的是刚柔相济的“柔石”两字。

柔石自幼体弱多病,虽然上学很晚,但学习勤奋,成绩总是优等。因家庭经济拮据,他的父母在他小学毕业之后,要他去学生意,可柔石求学心切,亲友们也都说他学习好,有前途,才勉强给他升中学。

这年,柔石告别家乡,进入浙江省立第六中学念书,次年考入省府杭州的浙江省立第一师范。这是一所官费的学校,五年后(1923年)毕业。这五年的学习生活,正是五四运动爆发,全国响应,新文化运动高涨的时期。很快,词成为当时中国东南部文化运动的重镇。一师的学生大多是贫家子弟,特别容易接受新思想的影响,倾向革命,据说,有个统计,当时四百八十多名学生中间,每次销售《新青年》、《星期评论》、《新潮》等就达四百多份,省内新办的《浙江新潮》、《钱江评论》等也受到学生们的欢迎。柔石是这些新刊物的热心读者,还经常把这些白话文写的报刊杂志,寄给家乡的亲友。

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旧址

当时,校内除学生自治会以外,又有各种各样的小团体,爱好文学的在师长的带动下,组织了一个文学社团——晨光社。社员中有老师,也有学生,也有校外的人,由潘漠华负责,参加者除柔石外,尚有魏金枝、冯雪峰、汪静之、周辅仁等二十余人。他们请国文教员叶圣陶、朱自清和刘延陵担任顾问,经常在星期天到孤山的西冷印社,或西湖中央的三潭印月集会,畅谈新文学作品,交流各人的习作,互相切磋讨论。并在杭州的报纸上开辟了一个由“晨光文学社”编撰的《晨光》副刊,十天一期。虽然没有稿费,大家的创作热情还是很高。柔石也在其上发表作品。

“去帆总望风顺”

当他从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毕业,一踏上生活的路,他的希望、他的理想,马上就受到挫折。于是,他只好回到家乡闲居。以后,他曾当过家庭教师,也经介绍到慈溪县普迪小学教书。在教学之余,坐在灯下,专心致志地写他的诗歌和小说。普迪小学的夜晚是很清静的,他继续着从学生时代开始了的文学创作的理想。

就在这年年底,他把自己较满意的六篇短篇小说,结为一集,定名为《疯人》。因为找不到出版的地方,就将自己省吃俭用积起来的钱,托人在宁波华升书局印刷,自己设计封面,自己校对,署名赵平复,这是柔石的第一本小说集。

冯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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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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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5年初,柔石抱着求知的渴望,来到北京,住在沙滩孟家大院(现为金丝胡同)通和公寓,和老同学邬光(宁海人)同住一屋。住在隔壁的是潘谟华和冯雪峰,是他们在浙江第一师范的校友,已在北京大学读书。不久,他到北京大学办了旁听手续。当时鲁迅先生也在北京大学兼课,讲授中国小说史和文艺理论。柔石早就十分景慕鲁迅,也赶去听课。鲁迅先生的课旁证博引,见解精深独到,使柔石得到很大的启发和满足。柔石在北京期间,虽然和鲁迅接触不多,但鲁迅对他产生的影响却是深刻的。

北京是政治斗争的中心,和柔石以往生活在闭塞的宁海、慈城不一样,它经常爆发着重大的政治事件。柔石在北京求学其间,目睹了军阀的反动统冶,也对学生运动充满感情,最受震动的是“五卅”反帝爱国运动。事件发生在上海,得到全国纷纷响应。

景云里暖流

大革命失败以后,许多革命作家从政治斗争的漩涡里退了下来,聚集在上海。文学社团、文学活动日见增多。1927年10月,鲁迅偕许广平亦从广州来到上海,上海成了革命文学的中心。柔石初来上海的时候,住在法租界的一间亭子间里,生活很困难,他想到了鲁迅先生。产生了向鲁迅求助的勇气。

和鲁迅先生初次见面在景云里。鲁迅先生在《为了忘却的纪念》中回忆说:我和柔石最初的相见,不知道是何时,在那里。他仿佛说过,曾在北京听过我的讲义,那么,当在八九年之前了。我也忘记了在上海怎么来往起来,总之,他那时住在景云里,离我的寓所不过四五家门面,不知怎么一来,就来往起来了。”

柔石和鲁迅

这时,鲁迅因景云里23号紧邻大兴坊,环境嘈杂,就搬到了17号,把23号房子让给了柔石、王方仁、崔真吾三人。次年,王育和也搬来23号一起住。在商务印书馆工作的鲁迅弟弟周建人和鲁迅两家一起合伙吃饭后,看到柔石等青年人无有家眷,饮食上诸多不便,于是便请他们一起搭伙用饭。不仅解决了这些青年人的饮食起居,使他们有更多的机会向鲁迅请教,把作品请鲁迅批阅,鲁迅总是详细地提出意见,既指出优点,也指出缺点,柔石非常悦服这种诚恳而具体的批评,使他长进很快。可以说,依傍了伟人,柔石的羽翼丰满了,起飞更有力量。

据《鲁迅日记》记载,鲁迅和柔石接触就有九十余次;在《柔石日记》记载的数次也达一百来次,其实际次数自然还要多得多。鲁迅把柔石当作一家人,忙不过来时,一些杂务如去邮局寄书、汇款、去银行取款,书店购书就托柔石去做,柔石总是认真地去完成。鲁迅经常邀请柔石一起上街,如鲁迅想搬家,柔石曾四次陪同鲁迅到四州北路、老靶子路、蓬莱路、海宁路等处看房。鲁迅每月总有两三次看电影,或参观画展,或出席会议,或会晤朋友,难得游玩公园也邀柔石同去,还一起访问美国友人史沫特莱,到内山书店看望内山完造。

鲁迅对柔石的关怀是真诚的。在鲁迅的心目中,柔石是“无论从旧道德,从新道德,只要是损已利人的,他就挑选上,自已背起来。”这样一位具有高尚的道德和情操的革命青年。

“朝花”和“语丝”

在景云里住下以后,周围邻居不少是文学界的知名人士,尤其在鲁迅家里搭伙吃饭,茶余饭后闲谈文学上的事多了起来,几个青年想办个刊物,“绍介东欧和北欧文学,输入外国的版画,因为我们都以为应该来扶植一点刚健质朴的文艺”。有了鲁迅先生的支持,决定成立朝花社。出版刊物除发表创作之外,还鼓励翻译作品。

朝花社成立于1928年10月,参加者主要是鲁迅和柔石、王方仁、崔真吾等四人。创办经费以分股集资,柔石身无分文,鲁迅先生除拿出自已的一股外,柔石这一股由鲁迅垫付,后来又以许广平名义再入一股,所以,鲁迅承担了经费的五分之三。朝花社成立以后,创刊了《朝花周刊》,由柔石与鲁迅合编,共出版了二十期。随后又出版《朝花旬刊》。两个刊物历时九个多月,柔石在上面发表了不少作品,如小说《死猫》、《一个白色的梦》、《摧残》,诗《夜半的孤零的心》、《果筵散后》、《晚歌》,翻译《大小孩》、《母亲》、《教堂中的船》,散文《人间杂记》六篇等。鲁迅、冯雪峰、潘训等的重要作品也在上面发表。朝花社比起其它文学社团来,它的突出贡献在于积极介绍外国进步的美术作品,尤其是输入新兴木刻艺术作品,对于发展中国新木刻有特殊贡献。柔石在上海,光以稿费收入,无法维持生活,鲁迅为了帮助其谋一较为固定的职业,让柔石在经济上有固定的收入,可以安心创作,就向北新书局推荐,让柔石接替自己所编的《语丝》工作。

柔石接编《语丝》,对初涉文坛,没有编刊经验的青年来说,许多事还要靠鲁迅从旁指点和掌握,他从“看来稿并校对”开始,在半年的时间里,不但锻炼了编辑能力,并且对开拓眼界,结交朋友,从事文学工作有很大的帮助。

《二月》,创作丰收的季节

自从他在《奔流》第一卷第五期(1928年10月30日)发表短篇小说《人鬼和他底妻的故事》,第一次用了他的笔名:柔石,从此,这个笔名代替了他的本名,留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和人们的心里。

1929年出版了他三部小说。除了长篇小说《旧时代之死》是以前写就的,又有中篇小说《三姐妹》由上海水沫书店初版,长篇小说《二月》由上海春潮书店出版。

《二月》/ 柔石 著

1929年由上海春潮书局初版,前收鲁迅作《小引》。

《二月》是柔石写得最成功的作品。萧涧秋这个人物在二十年代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中有一定的代表性。小说反映了这个时代青年的内心世界,或者说溶解了作者自已的生活感受,使许多同型青年从萧涧秋已经碰壁的种种表现,“照见自已的姿态”。而且,作者描绘的生活场景,是他最为熟悉的江南集镇,通过他细致、真实的画面和人物的性格发展相溶,使人们感受到它是真实的存在。尤其是作品出现的小桥、微风、浅草、落瓣的梅花,细细的春雨,平缓的流水,娟秀的月色,无不点染出江南农村特有的情趣,有着田园般的诗情画意。

被鲁迅誉为“优秀之作”的《二月》,以其独特的人物形象和抒情的艺术风格,非但赢得了广大中国读者,也为国外读者所欢迎。小说译为英、德、法、印地、泰等国文字,成为中国小说中有世界影响的作品之一。

公啡咖啡馆

和鲁迅先生过从、合作,认真地追随并效法鲁迅的思想变革与政治抉择,柔石成了鲁迅事业的亲密同道者。这个时候的柔石性格开朗了许多,他青春焕发,充满力量。

当“左联”筹备小组成立时,柔石是十二个筹备成员之一,在公啡咖啡馆举行“左联”第一次筹备会。公啡咖啡馆位虹口北四川路(今四川北路)窦乐安路角(今多伦路)998号。这是外国人开的一家咖啡店,一般中国人是不去的,楼下卖糖果,楼上有两间小房间,供喝咖啡和饮料等。外国人对来二楼喝咖啡的人不大注意,所以,开会比较安全。

当“左联”于1930年3月2日召开正式成立大会时,柔石陪同鲁迅从景云里住处步行到窦乐安路(今多伦路)233号的中华艺大会场。中华艺术大学是中国共产党地下组织创办的一所大学,校长陈望道,地点离鲁迅、柔石他们的寓所不远。成立会举行了一个下午,鲁迅作了《对于左翼作家联盟成立大会的意见》的讲话。当时,党组织还作出按排,由柔石和冯雪峰负责鲁迅的安全,如遇到紧急情况,就陪同鲁迅从后门迅速退走。可见,柔石这时的政治态度和社会活动的能力。

柔石小说《希望》(1930)、《为奴隶的母亲》(1930)

1930年5月经冯雪峰介绍,柔石参加了中国共产党。

左联时期,诞生了一篇有国际影响的短篇小说——《为奴隶的母亲》,小说讲述一个发生在浙东农村“典妻”的故事,也是柔石最后完成的一个短篇。这个反映中国封建制度下,贫困妇女的悲惨故事,被许多中国作家选集刊出,还译成多种文字,罗曼.罗兰从法文版读了这部小说以后称道,他说:“这篇故事使我深深地感动。”

苏维埃代表会

从参加“左联”,到投入实际革命工作,柔石跨出了一大步。1930年5月,柔石以“左联”代表的身份,和胡也频、冯铿一起参加了在沪西租界的一幢洋房里召开的全国苏维埃区域代表大会。这是一个秘密会议,由党中央和全国总工会发起,各地苏维埃区域的代表,红军和游击队的代表,城市赤色工会的代表等约五十人参加开会。参加这次会议对柔石的触动很大。

面对着马克思与列宁的画像,四十八个人,同聚在四壁红色的包围中,两手垂直地站立着,齐声兴奋地唱《国际歌》……会场的一切安照“秘密的生活条例”发言,讲话,走路,为了减少椅子搬动的声音,他们和士兵一样站着吃饭。睡觉在一间寝室的地板上。

柔石和胡也频作为“左联”的代表,代表“左联”向这次大会发表了祝词。在这次非常政治性的会议上,代表们对革命文艺的渴求和对文艺工作者的尊重,使柔石更懂得左翼文艺工作的责任。他在《世界文化》上发表了通讯:《一个伟大的印象》。他在文章中非常热情地赞扬会议的胜利闭幕,激昂而热情地欢呼:“中国,红起来吧!中国,红起来吧!全世界底火焰,也将由我们底点着而要焚烧起来了!柔石的心经过锤炼在燃烧!我们看到了一个全新的柔石正向我们走来。

被捕在开会时

1931年1月17日下午,柔石参加一个党内的秘密会议。这个秘密会议是为了反对十天前突然召开的中共六届四中全会。上午开的会,均未遭到破坏。中午,上海市敌公安局从国民党市党部得到情报:17日、18日,共产党召开重要会议,地点:东方旅社31号房间,中山旅社6号房间,……1点40 分,敌公安局派人到公共租界的工部局请求协助,共同行动。于是,大搜捕开始了,警车出动,迅速包围地处租界的东方旅社,特务、军警、西捕直扑31号房间,逮捕了林育南、柔石、冯铿、殷夫、胡也频、彭砚耕等同志。

柔石雕像

柔石被捕的当天下午,巡捕把他押到明日书店,问经理是否认识,经理见柔石两手上了铐,咬牙示意,知道案情严重,就坚说并不认识。等巡捕一走,马上跑去找王育和说:“不好了,赵先生出事了。”王育和派魏金枝从速通知鲁迅先生。

事情出在柔石被捕的前一天,他刚去过鲁迅家里,为的是明日书店想印鲁迅的译著,托柔石向鲁迅问版税的办法。鲁迅将北新书局所订的合同抄了一份以供参考,柔石往衣袋一塞就走了。想不到这次平常的相见,竟是鲁迅和柔石的最后一面。因为,柔石口袋里揣有鲁迅的印书合同,搜出后有了上面说的带人去书店盘问的事。这时,朋友们都劝鲁迅暂时离寓避祸。1月20日,鲁迅烧掉朋友们的信扎,举家避居黄陆路(今黄渡路)花园庄旅馆 。

英雄就义

几天后,英租界法院开庭,决定把全部犯人引渡给中国当局。这是违反凡是租界内发生的案件,应由租界地方法院审处的规定。但是,即使律师依法力争,法庭也不予理睬。1月23日上午,警车把这批犯人全部押到龙华警备司令部。

党的组织、被捕者家属和社会上的进步人士都在多方设法营救这批青年人。

在龙华警备司令部,36名同志分成两组钉镣,直到傍晚才钉完。这时,大家做了长期坐牢的准备,柔石抓紧时间向殷夫学习德文,危难之中仍然保持勤奋好学的习惯。同狱人柴颖堂入狱时间较早,将他了解的狱中同志们英勇斗争的故事向柔石等人作介绍。柔石一边听一边记录下来,写成文章,编号包扎好,打算将来出一本书。狱中没有纸和笔,他就劈开一只筷子,夹上铅笔头,扎着线写起来。可惜的是,被柴顷堂保存的这些文稿,藏在地板下,后来被敌人发现拿走了。柔石曾对柴说,自已过去没有作什么,将来出狱了,一定要更好地为党工作。可见其革命的决心在狱中更坚定了。

但是,各方面的营救都没有希望。国民党给上海警备司令部下了一道处死革命者的密令。2月7日晚收封时,看守长亲自带人指挥看守提人。林育南、李求实、柔石、胡也频、殷夫等被叫了出来,他们早已作好牺牲的准备,坦然地提着脚镣向前走,和狱中的其它同志点头告别。

左联五烈士

23人排成一行,气宇轩昂地走向刑场,哗哗的铁镣声打破沉寂的黑夜。敌人在小桥旁摆了一张茶几,放着照片,每过一人和照片对一下。行刑的士兵躲在屋子里,枪从窗口伸出来,突然,一阵枪响,第一排的同志没有准备,来不及喊口号就倒下了。第二排的同志勇敢地走上前,高喊:“中国革命成功万岁!”“世界革命成功万岁!”又一阵密集的枪声,不少同志中弹倒下,但是,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们仍坚持喊口号。柔石倒下去了,他头部和胸部连中十弹。

鲁迅在得知五位青年作家遇害的消息后,悲愤中吟成著名的七律《无题·惯于长夜过春时》一诗,抒发了自已对烈士们无限悼惜和对反动派无比愤怒的感情。“左联”机关刊《前哨》创刊号,鲁迅和冯雪峰决定把已经预告的内容改为“纪念战死者专号”。这是一期充满愤怒控诉反动派的凶狠残暴,呼吁世界舆论起来主持正义,反对中国白色恐怖的专号。

柔石虽然只活了三十年,是他生命非常有价值的三十年,他为我们留下了140多万字的作品,这丰富的精神财富,至今值得人们去研究,去欣赏。尤其是他的壮烈牺牲,他的追求真理的勇气和决心,是可歌可泣的。柔石英名永存!

本文原刊于《红蔓》2017年第18期

《俯仰之间》

作者:孔海珠

副标题:上海文坛红色记忆

出版社: 上海人民出版社

出版年: 2020-04-01

原载|“文艺批评”微信公众号

编辑|一溪霜月

图源|网络

《上海作家》微信团组

主编:杨斌华

执编:郭 浏

上观号作者:上海市作家协会